紫靈的眼淚（凡人修真外傳）

種白菜

她靜靜地依靠在窗臺之側，一襲紫紗襯托出柔軟卻令人遐想的身姿，婀娜卻不乏清雅。遠處北風呼嘯，飛雪連天，可近下卻是花團錦促，春意盎然。然而，這截然不同的景致，卻依然在那朦朧的面容下黯然失色。

良久，她輕嘆了一聲，如一朵旖旎的紫雲，飄落回梳妝臺邊。

鏡子裏顯示得是一張帶著淡淡紫氣罩面的臉，她輕吹一口氣，紫氣緩緩消散。

那是怎樣的一張驚艷的面孔，連整間居室也仿佛突然亮起來了。

“終於要嫁了嘛”，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側耳聽著門外喜慶的旋律，她又嘆了一口氣。

“亂星海最美麗的女人，終於要嫁了”她那明艷動人的臉龐露出了一絲淡淡的苦澀。

她躊躇著站起，卻又軟軟地坐下。“娘，你女兒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她輕喚著，陷入了深深的沈思。

娘，你總說大道難求，天路迢迢，那些個雄心壯誌的天才們，大多最後也只落得個身死道消，而我們這些苦命的女人更是雖千萬卻難至大道。你總說，不要理會世俗的看法，男人們不擇手段，成王敗寇，我們女人若還不能利用自己的姿色來為自己的道路加註籌碼，那實在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了。

我知道你說得是對的，你也是這麽做的。你說，你的大道這輩子是難了，所以你把你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為了讓隱藏住這絕世的面容，你委身給一個醜陋不堪的結丹修士，就是為了討他家傳的秘術；為了我，你把唯一的一顆駐顏丹留給了我，自己卻依然在時光中逐漸老去。

我不敢辜負你，所以我不擇手段，我把那些個不可一視的男人玩弄在手掌之中，我讓他們心有所求，卻又無法得到，讓他們自相殘殺，讓他們為我赴湯蹈火。於是我成了亂星海最美的女人，紫靈仙子，一個被無數男人在面前誇獎垂涎，背後卻始終被這些人汙穢的想法所環繞的女人。我心如蛇蠍，我不擇手段？也許吧，若可長生天地，誰又在乎那所謂的過去呢？

如今，我終於成就了元嬰，而今天我也終於嫁了，嫁給了這方天地裏最不可一視的化神修士，我終於把自己賣了個最好的價錢。

可娘啊，為什麽我並不快樂，我明明知道在化神修士的幫助下，我進階元後甚至化神的希望大大提高，這也許也是你資質愚魯的女兒最好的道路，可為什麽我依然並不快樂。

四百多年了，我周旋在無數男人之間，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那些真心的、假意的愛慕我姿容的男人，好象都沒有什麽好下場。赤火老祖、溫少主，哪個不是當時的一時豪強，可最後死得連個渣都不剩，可悲，可嘆，又可笑啊。

哦。只有他，好象一直都活得很瀟灑。呵呵，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不被我姿色所吸引的男人嘛？我從沒有想到，這個當年才結丹初期的男人，會一步步走到現在，成為了天地間的真正的一方豪雄。這個男人，真是令人看不懂啊。也許也只有他這樣一心求天道的人，才能跨過萬難，終成霸業吧。

為什麽我會想到他，是因為他是百年中，唯一一個沒有對我有求必應，沒有對我流露愛慕之意的男人嗎？還是惱他總能一步步走在自己的前面，每次見他，卻都不能和他平起平坐嗎？

我不知道，但我記得，韓小子，虛天殿門口，你竟然看見我的微笑臉紅了，雖然你立刻轉過了身，可是我還是看見了；離開霧谷的時候，抱著人家那麽緊，至少沒小梅那麽松；還有墜魔谷，還有。。。嗨，我是怎麽了。

娘，你女兒也不能免俗嘛，也看不破紅塵嘛？我自負把紅塵玩弄於鼓掌，結果卻依然只是紅塵裏的一個笑柄。

我未嘗沒有想過，跟他走，哪怕他什麽都沒有。我曾經告訴自己，說他和其他男人一樣，只是不太表露而已。所以，我把梅凝推給他，如果他要了，那他也就是個庸俗的人，我也能死了心。可是，可是。。。當他沒有答應梅凝做伺妾的時候，我竟然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後來，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的修為和他一樣了，我。。。我就跟他走。

只有在他面前，我不想被他看扁，被他看成是一個攀著男人往上爬的女人，雖然我已做了四百年這樣的女人。

可惜，他走得實在太快了，我知道他的資質和我一樣，其實並不好，可韓小子你為什麽還是走得那麽快，無論我怎麽追趕，我都始終沒能趕上你，女人都是自私的，其實我多麽希望你不要修為那麽高，走得那麽遠。

我給你的天雷竹，你應該沒有留著了吧。真沒想到，後來你竟然找了那麽多的金雷竹。嗨，真後悔，當初怎麽也應該從你身上詐一件玩意留作紀念。你還真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紫靈姑娘，呼前輩讓你去陪陪他的貴客”。一道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我知道了，馬上就來”。她又輕嘆了一聲。

了了吧，娘，都了了吧。娘，還真是諷刺啊，我知道當年你為什麽明知道沒有實力保護那一節天雷竹，卻還是要去，因為是他給你的，那個你不願承認，卻愛了那麽久的他。你偷偷留下了那一節，卻真是為了懷念嘛？

可笑啊，娘，我和你算計了男人那麽久，最後卻還是逃不過天網恢恢。但我知道，你死得時候，一定是瞑目了，因為你是為他而死，那個你情願舍了天道，也願意的人。

你比女兒幸福，女兒我，喜歡的人卻天涯迢迢，估計再也無法相見了。據說，天上曾有個紫霞仙子，她說她愛的人最後會踏著五彩祥雲來接他，可結果她只猜對了開始，卻沒有猜對結局。

他會麽？如果他知道我要嫁了，他會轄著他那金雷之劍，滿天光彩地把我搶走嗎？我知道，他不會的，他心裏只有大道，他不會為了我而去得罪一個化神修士。果然啊，我這個紫靈仙子，連紫霞的一半都沒有，連開始都沒有，何來得結局呢。

娘啊，你的女兒真得要嫁，一入宮門深似海。如果這樣，我還是不能證道長生，那麽我希望下輩子能做個凡塵的女子，不要什麽大道，不求什麽長生，但能有那麽個他，駕著金色的雲彩來把我搶走，哪怕下一瞬間和他一起被轟成碎片。

“紫靈姑娘？”

聽到這一聲呼喚，一剎那，她臉色白了一下，然後截然起身。她深深地望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那麽美麗，那麽窈窕，卻掩不了那一抹哀傷。

韓立，我和你，今天，就都了了吧。希望你能證道長生。她心中輕輕地默念到。

“我來了”她拖著那倩麗的身影，消失在居室之中。

誰也沒有註意，一滴眼淚靜靜地淌在那鏡旁的梳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