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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與神的接觸
本帖最後由 tea5201314 於 22-7-2012 11:21 編輯
當我張開眼的時候……
夏里遜那傢伙一個人在禮堂上拼命的身影,久久未能從我的心中散去。那種行為……早就超越管家與主人應有的關係。
「這是……那裡。」
打破沉靜的聲音,連我這個時常睡糊塗的人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四周就像空無一物的密室,任何聲音都能夠反射回來。
太陽--
雲彩--
還有一個人。
我看到的就只有這些東西,不對……
這個人是個男孩子,一個長久以來都是孤獨活下來的人,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就只有這麼沉重的感覺。太悲傷了,連我也不知道為何而流淚。
他的腳底下全是白骨,一座高聳由屍體構成的小山。他的雙手握著那把插在屍骨頂端的大劍,無力地依靠著劍柄伏在這個名符其實為屍山的尖峰上。
「還是……這裡嗎?」
當他緩緩地抬起頭來,雙眼望向四周的時候說了這句說話……感覺他早知道自己永遠走不出這個空虛的世界。
一望無際。他留待的地方,就只有這個形容詞的世界……
我同樣望向他雙目注視的地方,是天空。能夠看到的只有厚重的灰雲,昏黃的日光淡然穿過雲彩……他呆在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良久,雙腳依舊沒有離開那片白骨。
神情已經只有絕望可言的感覺……
唯一陪伴他的,若果勉強要說出來的話……恐怕就只有……那柄毫無生命意識可言的大劍,一柄巨大得與他身形幾乎相近的武器。
當他站起身來……
我感到全身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熱力。
「嗖--」
劃破寂靜的尖嘯聲,夜深之中猛禽異獸發現獵物般令人難以察覺的聲音。
噹、噹、噹、噹、噹……
堅接著是數不盡的金屬聲響,清脆而有規律地向四周傳開。音質悅耳得……是專業的演樂師特地彈奏的美妙音樂。
「夏里遜.艾多盧。」
眼前這個少年如此說道,嘴裡提出一個相當熟悉的名字……他的手早已拔出插到白骨上的大劍,無數柄劍刃落到他的腳邊,怪物……只有這種感覺。
「尤莉亞.菲卓。」
當他說出我的名字雙眼看過來的時候……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又像是陌生人般互相盯著對方的情況。
「回去吧,這裡不是妳們應該出現的地方。」
全身都散發著黑光的他,底下雖然穿著銀白色的鎧甲……感覺就只有漆黑一片。或許更直接點說,他連雙眼都散發著世間最可怕的絕望。
就像絕望得失去再次遇上活人的勇氣,如此輕描淡寫地把話語向著我的方向說出來。
當我自以為能夠伸出手的時候……雙腿卻不知因為被固定。
噹!
一聲沉重的,金屬相撞而發出的擊打聲,在我們兩人之間鏗然響起……
眼前那突如其來的火光,產生一種刺眼而灼熱的感覺令人無法張開雙眼。
「要回去的人應該是你吧,容子豪。」
一把相比之硬朗、清新的年輕男性聲音,猶如撥開黑暗的掃帚令人心中的不安一掃而空,雖不能張目卻能感到這熟悉的聲音必然是……
「夏里遜。別做多餘的事,給我回去!」
他如此悲傷地勸籲我,正確來說這個人在勸說那個被稱為夏里遜的男生,我的管家。
「這是……」
當我撐開雙眼的時候,看見的景象既莫名其妙,也不知就裡……
彷如初臨人世,這感覺……猶如初生嬰兒對一切陌生,強烈的悲傷重重地打在那弱小的心靈上。
我認得這兩個身影--
夏里遜與容子豪。
夢裡間,糾纏不休的決鬥……
他頭頂的空中掛著無數個紅色圓盤,凌空懸掛的紅色長劍與利箭蓄勢待發,等待著機會射向它們的目標……雙手拿著兩把被削空的利劍,穿著紅色戰袍泛起陣陣紅光的……是浮在半空中的夏里遜。
「嗄啊!」
噹--
幾多年來,你們仍在這白骨山上劍刃相向?
正是夢,才更令人感到悲傷……
長久以來你們都是這個樣子漫無目的地一直相鬥……
「尤莉亞!還不帶妳的男人回去那個世界!」
是的,這個滿身黑光的少年每次都是在激烈的戰鬥中仍能有那種餘暇提醒我,好比一個穩重的前輩厲聲疾呼……
「我們都會回去,但那是在你倒下之後的事!」
每次紅色的他總是這樣說,然後把頭頂上的武器全都一口氣射出去……
喀噹、喀噹--
失去希望的人雙手扭動那柄大劍,熟練而靈巧的劍技輕鬆地擋下了這種形同彈藥沒有上限的投擲攻擊……
「夏里遜……」
「容子豪!」
結果,我還是只能看著他倆拼死相鬥……聲嘶力竭地揮動手中的兵器相撞在一起。
我知道,他們同樣悲傷。
連為何而戰的理由也沒有,我們就像早就積下了深仇恨怨,直至任何一方必須倒下的地步。
「呼--」
結局,也是一柄黑劍從白骨山的天際向我猛然飛來……
「尤莉亞!!」
能夠看到的,同樣是夏里遜這白癡忽略那個正與他交鋒的容子豪俯身衝過來……
「咇--咇--」
「嗯……」
朦朦朧朧醒來,又是南柯一夢。張開雙眼,看見的只有一個躺在床上,戴上透明呼吸面罩的男生,旁邊還擺滿專為他而設的維生儀器……
「還是那個夢嗎?」
我的雙手,一直握著這傢伙的右手……伸伸懶腰提起精神才發現,不經不覺已經十月了。這傢伙,竟然一睡就是幾個日夜。
「真是的……那麼拼命幹嗎?要本小姐如此擔心成何體統。」
意想不到,這個笨蛋……不論夢裡還是現實,依然那麼有勇無謀。忠心得……讓我心甘情願待在這個白茫茫的醫院內,紆尊降貴來服侍你這個笨蛋。
「咇--」
可是,不論怎麼做……你依然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就像一個睡美人等待帥氣的王子出現把你從夢中吻醒……
「小姐,妳醒來了?」
是夏莉溫……這傢伙的妹妹,自從他昏迷不醒之後一切事務都由她代為照顧我。
「嗯……」
事實上,我有點害怕她會察覺到心中那種令人害羞的感情。唯獨這個問題之外,她的體貼程度比起任何人都還要細心。
我脫下她披到肩上的保暖衣服。繼續呆坐在椅子上等待她的哥哥醒過來……
「小姐,雖然事件已經告一段落……但是,妳可不能連續幾天都待在醫院……」
「不……我會一直在這裡等。」
我們雖然相識早有一段時間,這刻視線卻沒有對上……
即使悠三郎被她的妻子抓起來嚴刑調教,父親大人也被母親大人抓去罰坐放滿圖釘的椅子,不需再為離開庫爾洛而煩惱……
但是,讓這傢伙為我而昏睡。
徹底的錯誤,本小姐最不想見到的結果……選學生會,不過只是想讓你這個傻瓜多待在我的身邊多一刻。
「夏莉溫。」
「有何吩咐?小姐。」
假若,他是真的存在的話……那個夢是曾經無法完成的惡夢……那麼。
「把這傢伙吃下去的藥給我。」
我看著玻璃窗上的自己,一隻眼流著淚卻沒有那個夢中的無助感,神情堅定地向站在身後的女僕下達指示。
「可,可是……」
「我知道,那是容子朗同學也開始懷疑的『禁藥』,雖然我略知一二……但是,竟然妳的哥哥因此而昏迷,那麼就只有這種方法將他帶回來。」
我回頭看著她……恐懼不已的表情彷彿告訴我,這傢伙吞下的東西就是毒藥。
「小姐,這可不是鬧著玩,何況醫生說過他只是心理因素而暫時昏迷而已。」
「我知道,就請妳交給我了。」
站起身來離開椅子,我的膝蓋幾乎快要貼上地面……除此以外,我已經想不出任何方法去救一個如此……忠誠的朋友。
「那可是……」
她的雙手伸出來緊緊扶著我,不至於令這雙膝蓋跪到地上。尊卑之分,看來在她心中依然是那麼重要。
「這是命令,若然連注定從今天開始我就要昏迷不醒……這也是心甘情願的事。」
「一定要回來……」
我看著她的雙眼,是一雙隱約泛起淡淡紅光的瞳孔,擁有一張幾乎和夏里遜相同的臉孔。她的神色彷彿告訴我,現在她只能無奈地這樣交出那件物品。
「妳先離開這裡,不然……」
「我明白的,還請小姐緊記份量不能超過五顆,妳的身體還承受不了這種藥物的刺激。」
尊卑之分。也就是這種無法互相信賴的感覺……我看著她雖然極不願意地交出一小瓶透明藥樽,看上去專門方便攜帶的設計,不由得……開始懷疑起來,這些管家女僕們還真是拼命。
這個女孩很識趣,叮囑之餘雙腳早就走向病房外。
「謝謝妳。」
這個道謝,加上如此沉重的聲線。她一定會感到,我這樣的小姐……
看著她離去,我走到櫃旁邊拿起透明玻璃杯裝滿溫暖的水。
咕嚕一聲。喝下開水,把瓶中的藥都吞下肚。
乘著周遭沒有人的時間……
「笨蛋……」
嘴唇輕輕地貼到這個傢伙的臉龐,我知道……今天不這麼做的話,恐怕將來可能再也沒有機會。
也不知道,這魯莽的行徑……會不會是最後一天活在人世的日子。
坐回床邊,把雙手合起來握著這隻早已冰冷不堪的手。寬大而厚實的掌心,原來這就是男生的手……
我許下一個願望。
「這次……」
「一定要讓這個夢完結。」
強烈的睡意再次襲來,令我整個人趴在他的胸膛前。朦朧間,隱約聽見夏莉溫和那個悠三郎走進來的驚呼聲……
「噹!」
當這一聲金屬碰撞喚起我的注意時……雙眼看見的天空是一死寂毫無生命可言的黃昏光景。
「妳這白癡,就那麼想死嗎!」
吼叫聲。這個夏里遜,竟敢向著我這個大小姐大聲叫嚷?不過……既然是夢,就放過你。
他的左手流著血握著迎面而來的黑劍,竟然赤手攔下攻擊……
「笨蛋,快醒來!」
雖然他的臉容相當兇神惡煞,但是雙手卻自然地放到他雙頰上……用力扭緊。
「痛痛痛痛!」
「妳在做什麼!睡傻了嗎,我們可得把這傢伙打倒……不然都回不去原來的世界!」
被掐得兩邊臉都發紅的他咆哮……說著令人不懂的話。
「我說,夏里遜你就和她回去管家的世界嘛。」
仍站在白骨山上的年輕男子,毫無憐憫地說出這番話。
細心一看,他的頭頂同樣掛著無數個銀色圓盤,同樣有黑白兩色的長劍浮在半空中……
「能力複製?」
相同的能力令人忍不住這樣說。
「猜對了,你倆都是和我相同的存在。不過,論能力來說……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就足夠。」
他語氣變得難以理解,高高在上的視角令人漸感厭惡……
「所以,給我消失吧。夏里遜、尤莉亞,誓約的兩人!」
話音剛落……無數劍像暴雨一樣飛過來,速度之快,比起索命的掃射還要猛烈……
噹、噹、噹、噹!
可是,身邊的管家也不甘示弱……同樣射出他的技能,相同能力的決鬥,無限制的彈藥和時間,勝利女神最終會偏向那一方?
「咕……尤莉亞,我得告訴妳。」
「嗄?」
當他雙手搭放在我的肩上時……那認真和俊俏的臉龐深深吸引著我,或許現實中根本沒有這種機會看到他這種神情。
「在那個時代開始,我倆早就這傢伙恩惠太多了,相信我……用妳的劍技,才能解救任何一個人必須停留在這個地方的咀咒!」
「你在說什麼!快從床上醒來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斷重覆的金屬碰撞和爆炸聲,就像身處在戰場前線一樣……令人的神智隨時都要崩潰。
「可惡,因為沒有明確說是管家的女主角而忘記了過去的事嗎!相信我,雖然管家的世界對妳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但是,我倆就這樣丟下那傢伙又有何意義!」
意義不明,頭痛的感覺……根本搞不懂他的意思!
「把手交給我,這一切結束之後我答應妳!從今後開始,我就會乖乖地留在妳的身邊。」
「怎麼結束……」
「就我們兩個存在的世界,讓這傢伙回到他本應該存在的地方去!」
看著他認真的說……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做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只有兩個人的世界?這不是誘惑性福利嗎!
「但是……」
「別再多費唇舌了,你們兩個就回去吧!」
他舉起大劍……劍身散發出無數微小的銀球,彷如螢火蟲翩翩起舞的情景。
更貼切的形容……應該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一下子就來威力最強的攻擊,他的口氣是這樣告訴我倆……
「可惡!把雙手交給我……」
夏里遜二話不說,把臉湊過來雙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就像劍道部上,教練指導學員的樣子……
他令我的掌心相互貼近,手掌被火炎燃燒的感覺漸漸變得強烈,雙手被他高舉起來……令我抬頭觀望,一把水藍色的大劍在我雙手之間出現。
「再見了,夏里遜。這次在那個世界好好照顧這個傲驕女吧!」
什麼!說我是傲驕……
雖然想破口大罵,但是手掌的感覺已經痛得就像快要爆裂……這裡真的是夢境之中嗎!
兩把大劍--
同一時間劈向對方--
他的劍射出銀白色巨大的光柱……我的則是紫色光茫……
轟!
兩種光相遇,世界彷彿就要為此而崩潰,無情的兩色光茫慢慢擴展開去,將寂靜無聲的世界吞噬……
「嗚……這傢伙,還真是如此渴望孤獨嗎?」
當我回神過來的時候,身後的夏里遜……全身紅色的戰袍被弄得破爛不堪,看的出比起現實……夢中的他還要健壯。
「不是渴望孤獨,是必須讓你們離開。在我的能力面前,你們也是那樣微不足道的存在。」
強如足令世界毀滅的攻擊,卻竟然無損他分毫!
穿著銀色厚重鎧甲從山頂上飛過來,那感覺就像是天使在空中飛翔……
「是嗎……那麼,我們在遙遠的未來再見吧,容子豪……這是最後一個請求,別讓尤莉亞痛苦地離去。」
「沒有問題,一直以來辛苦你們了。」
話音剛落……夏里遜就這樣從我的背後得消失無蹤,體重和觸感全都一下子憑空消失。
「容子豪,這到底是……」
當我想要問這個神秘的怪人……他伸出手,面目依舊是冷淡的表情,感覺就像是相熟已久的朋伴一樣走近我。
「殊。」
他示意安靜下來,就像催眠術士的江湖技倆一樣,在邪惡的魔術施行前,讓迷途羔羊乖乖聽話。
「我在問你……」
「回去吧,尤莉亞.菲卓。正確來說,妳應該叫赫賽爾……與那傢伙一起回到管家的世界好好活下去。」
伸出來的手放到我雙眼之間,五隻手指緊堅握著我的頭……下一步該不會是要把我的頭骨掐碎吧?
「以皇者之名下令,以完好的身心回去吧……藍色劍士,尤莉亞!」
完全……
搞不懂這個夢到底想要……
表達什麼?
咦……
夢中的我竟然是個藍色長髮少女?還要全身都穿著……嗚……
「尤莉亞……」
「抱歉,我回來了。」
張開雙眼,迎面看見寂寞的他緊握我雙手。彷彿,那個世界猶如「神」的存在終於打敗了他……讓他能夠放下心中的遺憾回到我的身邊……
「太好了,兩個人都醒來了!」
身後,悠三郎和夏莉溫鬆了一口氣,滿室站滿醫護人員的緊急情況似乎嚇壞了不少人。
「那個夢,還真是漫長……」
回到現實的他眼泛淚光,語重心長地望著我……
「是的,太長了。」
這個夢顯然……我們每一天晚上都會看見,然後最終都被那個人放走。
「嗯……如此悲傷的故事,竟然只由一個人來承受。」
「但是他讓你回來了。」
「今後,妳還是會讓我繼續當管家?」
愚昧的他幾乎快要哭出來,問出一個令人想要將他緊抱的問題……
「嗯,歡迎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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